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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世绘


“那得要砸进去多少钱?”

砸完了剩下的钱还是很多,很可能更多。不过你要是聪明,也可以既省钱又省心。老董就有这一手,别看他个头不高,长得不叫好也不叫座,就是能迅速把医院里最大的头儿拿下。别人从下往上搞革命,千辛万险未必管用,老董是从上往下来,拿下了一个人基本上就拿下了整个医院。所以他胖,不必像其他卖药的那样整天上上下下地跑,腿都跑细了。还有,砸到一个大头儿看上去代价高昂,但可以一劳永逸,只要他还认你,医院就是你们家的;从小喽啰开始砸起,每个花销的确不大,多了就不好说,而且那帮盯着小毛小利的家伙,见了钱大的就叫爹,你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就撂挑子了,你就得一直跟在屁股后头忙活儿。手里香火不断,烦也把你烦死了。

这还只是大道理,罗河就哇啦哇啦讲了一堆,如果再把他有一搭没一搭透露出来的细节和案例都摆出来,那得一本大书才装得下。罗河一个搞文化公司兼营地下产业的,照理说跟这行完全不搭界,却能如此边边角角地娓娓道来,让王绮瑶开了眼。她开玩笑地说:

“你到底是干哪一行的?”

“现在我就想干这一行。”

“卖药?”

“不好么?”

“可你这是跨行作业。”

“有董乐天在。”

王绮瑶明白了。“所以你来租他的房子。”

“朋友嘛。”

“所以你把我弄过来跟他住对门?”

“没这事儿。只能我罗河碰别人的女人,我罗河的女人别人不能碰!”

“碰来碰去的,把女人当什么了你们这帮臭男人!”

“当宝贝宠着啊。”罗河乐呵呵地说,拍一下王绮瑶的屁股,“乖,听话,洗洗去。”

这一次他们相当和谐,感觉和节奏把握得恰到好处。罗河在她身上甚至还游刃有余地展望了一下药品经销大鳄的美好生活,那是一个人建立起来的帝国,把药变成黄金。王绮瑶也很快活,头脑里也有一幅好日子的美丽画卷,间或耳边会邈远地响起“碰,碰,碰”的声音。这个“碰”让她莫名其妙地兴奋。最后结束时,她喊出的最后一个音也是“碰”。然后两个疲惫的人很快进入了短暂的睡眠。王绮瑶做了个梦,在豪华的梦境里董乐天“碰”了她,先是用胖胖的带肉坑的小手,接着是胖胖的大脸,最后上场的当然是胖胖的身体。这些都不可怕,可怕的是末了董乐天道歉时,王绮瑶说:“客气啥,谁碰不是碰。”她被自己的这句话吓醒了。居然说出了这样的话,太不要脸了,就算在梦里也不行。她把罗河推醒,说:

“我不想住在这里。我要有自己的房子!”

罗河迷迷糊糊地说:“别闹了我的格格,要是有办法拿出这个钱,我怎么舍得让你寄人篱下呢?再忍忍,等我从老董那里得了真传,要多大的房子我都给你买。让我再睡一会儿。”

王绮瑶生气地又推了他一把。“这可是你把我放这个地方的!”

罗河哼了一声,呼噜又起来了。

 

王绮瑶告诫自己,没事别往对门跑,那么大的房子,出了事喊救命都没人能听见。但又不得不去。通常是罗河带她一块儿去,她知道自己只是个具备了日常色彩的交际工具,他在和老董套近乎。其他时间是聚会,一帮有头有脸的人来了,罗河不在董乐天也会给她打电话,反正没事,一起喝喝茶。董乐天从来不敲门,只打电话,担心被人看见了招闲话。王绮瑶明白自己只是去做花瓶,还是有请必到,她希望从董乐天的那帮朋友里找到个贵人。在演艺圈子里,要想往上走,得有贵人推一把。这个道理王绮瑶懂。所以王绮瑶虽然纠结,能往对门跑的机会也一次没落下。

两种到对门的途径中,王绮瑶更喜欢后者。

罗河在,两个男人基本都在聊正事,要么是政治,要么是经济,要么是药品营销。罗河总要绕一个大圈子,最后把话题转到这上来。王绮瑶只能做个干巴巴的听众,不停地喝茶,除此之外就是欣赏董乐天的房子和家具;与其被房子和家具刺激,还不如喝茶。这又导致另外一个难以启齿的问题,她中途必须用一下董乐天的卫生间。每次坐到董乐天的马桶上,她就想到老董那个肥胖的屁股每天都曾临幸此物。马桶是进口的美国货,福马牌,但老董的肥屁股是国产的。她甚至能想象当一个低劣的国产屁股从进口名牌上抬起来时的丑陋情形。老董的屁股抬起来后,她坐上去。这是个显而易见的逻辑关系。一想及此,她就不由自主地抬起屁股,于是她在对门上厕所的程序是这样的:因为难以控制地球引力和汹涌而出的欲望,她只能用纸巾擦一下马桶垫圈然后坐上去,等事情过半,她的控制力逐渐加强时,她开始身体上升,脱离垫圈,撅着屁股把事情做完。

如果只是一个人去,那情形就好得多。她是年轻女人,长得又好,正经不正经的男人都会凑过来。她基本上是政治经济之外最重要的话题,世界中心的感觉相当好。男人们当然会有所放肆,开一点儿不那么素净的玩笑;即使罗河在场时对她目不斜视的董乐天,此刻两只小眼睛里也会闪烁一些暧昧的光。不管以何种方式,她确实被关注了。他们争相献媚,许诺有机会一定提供帮助。他们的话你不能当真,但哪一天某个人的神经突然搭错了,事情没准也会成。王绮瑶只是在找偶然性,撞上一次就够。

因为常去,慢慢也就失去了戒心,董乐天的确没有对她进行过明显的骚扰。他在生意场上遇到不顺心的事,偶尔也会给王绮瑶打电话,有空过来喝一杯?罗河在更好,一起过来。有礼有节有据,起码外表上你挑不出毛病。他从没有乱过,一旦喝多了,都会提前跟她说:“趁我还清醒,你赶快走。”所以那天晚上接到Coco的电话后,她先给罗河打了电话,罗河不方便,她放下电话就去了对门。

那天晚上九点,王绮瑶正躺在床上做面膜,耳朵里听着影片里伊丽莎白·泰勒在说汉语台词。她是伊丽莎白·泰勒的忠实粉丝。Coco打来电话,说:“Anny,长安在我这里。”

“谁?”

“宁长安。”

“在就在,关我屁事!”她想一定是宁长安旧情未了,托Coco搭个台子然后他再来说话。

“这段时间他经常来。他很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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